[全職/葉黃]於無聲處 0-2
2017黃少天生賀坑（。
0.
「過來一下，哥有話跟你說。」
這便是這個故事的開頭。
B市的夏天跟G市的其實說不上多大區別，雖然緯度上差了許多，但卻是一樣的酷熱難耐。蟬鳴基本上被堵在高架橋上走走停停焦躁不已的引擎聲掩蓋過去，熱浪從地面翻湧上來，推著頭頂寥寥的白雲緩慢行駛。
黃少天套著一件水藍色背心，鎖骨和胳膊光溜溜地暴露在暑氣裡頭，只好不停拉扯著背心鬆垮的領口扇著風。他哀怨地望著走在前頭的葉修，心想不知是那傢伙腦袋秀逗了還是自己腦袋秀逗了，說話就說話唄怎麼還能挑這麼個地方，自己也是，竟然吧嗒吧嗒就跟過來了，簡直有病。
他在心裡手速超群地打滿抱怨的文字泡，嘴上也是沒停，「哎老葉你這是幹嘛呢幹嘛呢幹嘛呢？有話好好說來天台這是要幹嘛，這天氣離了空調還讓不讓人活了讓不讓人活了。還是說你終於想通了想學劉○華當個好人？」
「嫌熱你就少說兩句，看你快說得脫水了都。」
葉修懟了一句回來，順手將香菸摁在墻頭上捻熄了。黃少天條件反射般咽了兩口口水，跟葉修並排站在天台邊緣，他煩悶地把兩隻手擱在半人高的矮墻上支著臉，雖然他們在背光處，但那道水泥面仍是滾燙滾燙的。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吧，本劍聖還等著跟下面的人PK呢。」全國最頂尖的高手此時都被編制在這同一棟大樓內了，這可是多難得的事呀。
「哎喲，哥這一退役，咱們少天小朋友就迫不及去待拈花惹草了？」
「滾滾滾滾滾！」黃少天把手揮得老高，當真去推站在身邊的人，「你才小朋友你全○都小朋友，哥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而且誰拈花惹草了我怎麼就拈花惹草了這不是抓緊機會——」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行了沒。」這大熱天的，眼看黃少天的火氣也跟著噌噌地往上冒，葉修趕緊祭出制勝法寶。黃少天一聽到葉修這句敷衍到不行的服軟，竟然也是一時半會地噤了聲。
有時候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奇怪。真要說的話有點像是螳螂捕蟬那樣的天敵一類的存在，你再怎麼強大再怎麼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無死角，也總會有樣東西冷不防冒出來將你壓制得死死的。就如葉修總是輕描淡寫就能讓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樣。
這時候還有個更冷不防的東西猝不及防地貼到他熱得微微發紅的臉頰上，凍得他渾身一個激靈。倒也是把他的語言神經重新激活了。
「我次奧——！」他大叫著側過臉躲開，就看見葉修遞過來的一罐汽水——甜膩膩的粉紅色罐身，碧泉，水蜜桃味，倒是挺上道的。
黃少天接過來，隨手拉了拉環咕嚕嚕地猛灌了兩口，算是暫時緩解了一下“心頭之恨”，又開始打開他那一肚子的話匣子。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維他派的？」
「不知道，我猜的。」
「靠靠靠，我才不信呢你真能那麼神？在榮耀里就算了，還是你退役了跟王傑希學了兩招看相的打算去混口飯吃？」
「嘖我說，這不你昨天在自動販賣機前跟我借過零錢？」葉修終於禁不住鄙夷了他一眼。
「……哦，這我還真忘了哈哈哈。」
1.
說回正事啊。在兩個人東一句西一句吊兒郎當的扯皮之後，葉修總算想起來此行的目的。他又點了支菸，吞雲吐霧地看著菸圈緩緩上升，然後逐漸消弭在藍天白雲裡頭。
「你英文水平怎麼樣？」他簡短地刺探了一句，隔壁的黃少天便一如既往地炸起來了。
「我靠老葉你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天口熱，你能別刺激我了嗎？」
葉修看了他一眼，的確是熱得臉紅脖子粗的，鬢角上還掛著汗呢。那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在脖子上，又隨著黃少天喉結起伏滾落胸膛，隱沒在那鬆鬆垮垮的小背心裡了。他不自覺地就多看了兩眼，然後還是那樣一副沒有聲調的口氣：「到底怎麼樣。」
「不怎麼樣。」黃少天誠實地攤手。他心裡鬱悶，對於一個十幾歲就投身職業圈在訓練營里花光青春年華的職業選手來說，英文水平能好到哪裡去。他又不是喻文州張新傑那種走智商壓制路線的，他是走心的，天生的直覺型選手，拼起學習這檔子事來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而那股子機敏的直覺此刻也在他胸腔中蠢蠢欲動，對於葉修接下來打算跟他說的話也已經在他腦海里呼之欲出了。
「那就得了。」葉修抖了抖手上的菸，煙灰從高空墜落，但很快就被風吹得七零八散的，根本落不到地面。黃少天的心也多少懸著，等著葉修給他判刑。
「這次世邀賽是不禁語音的，你是知道的吧？」
黃少天點頭。作為藍雨的隊長也好，國家隊的隊長也好，喻文州早就把規則給他科普了一遍。前天他們跟國家隊的成員在北京第一次碰頭，昨天四大心髒加上王傑希就組織著開起了戰術會議，今天看來這幾個人是敲下了一套不得了的作戰計劃來了。
葉修知道黃少天一向心思敏銳，拐彎抹角呢也不是自己的特色，他就開心見誠地把戰術特點和個人利弊一併坦白交代了。
「這場世邀賽非常不好打。」他一開頭就下了個定論，黃少天難得沒去打斷他，在一邊啜著汽水安靜的聽。
「雖然要搞來各國選手的資料和平時對賽的錄像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對於這些從不同戰隊里挑選出來的頂尖高手將會迸發出一個怎樣的組合，在這樣前無古人的第一屆世邀賽里我們都是無法預料的。當然，我相信他們對我們這邊的看法也是一樣的，所以這是一柄雙刃劍。而在這樣的環境下，應對性的戰術倒是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葉修這麼一說黃少天多少也明白了，也就是俗話說的“計劃趕不上變化”，賽前再周密的未雨綢繆，到了賽場上也可能會被對手的不同組合效果擾亂，就像當初葉修的散人，或是自己75級所使的四劍式，在世邀賽里這種新鮮感都會變成場上出其不意的利器。
「——所以我們這次的戰術核心是你，少天。」
「咳咳咳……」雖然黃少天也是做了心理準備的，但這話說了一半就直奔結論的神轉折還是讓他不住地嗆了幾口汽水。無色無味的二氧化碳像氣球一樣在他的鼻腔里逐個爆破，辣得他幾乎要掉下眼淚來。
「這喝口汽水呢你也能嗆著。」真是個人才。
葉修硬是把後半句堵回嗓子里，伸手去拍對方的後背，免得把自家戰隊的王牌噎著了上不了賽場得不償失。
接下來的話黃少天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他被安排到團隊戰的常駐陣容當中，通過與隊友的配合，打出最出其不意的攻擊。他自身是游離在戰術之外的，現在反過來用戰術配合他，那麼這套戰術是活的，時時刻刻跟隨場上的形勢調整，給予對手最出乎意料的一擊。
既然他英語不好（就更遑論日語、韓語、德語什麼的了），那他那些自認為美妙的垃圾話除了刷刷時髦值，在對手面前簡直是毛用都沒有，而且分分鐘影響隊友的心情。所以其餘五個隊友要配合他，他也要遷就他們，把他的個人風格的其中一面稍微收一收、收一收。
而且不是有人推測過如果黃少天能把浪費在刷垃圾話上的精力投回操作上，會更上一層樓的麼？雖然這是隻薛定諤的貓，但也充分顯示了那50%的可能性。
「不過也就是暫時的。」末了葉修也強調了一句。
當了這麼多年的職業選手，葉修大抵也清楚，個人風格壓根不是什麼壞事，當時他提攜義斬公會的時候就已經滿嘴把“特色”這個重點掛嘴邊上。所以他強調了是暫時的，世邀賽後的黃少天，還是當回往日的黃少天好，你瞧瞧這多麼熱情洋溢一小孩（話）兒（嘮）啊。
葉修看著一旁又開始咋咋呼呼表達十動然拒的黃少天，心情也是挺好的。
黃少天當然心下明白，但他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張嘴，無非想在嘴上再占點便宜。
「靠靠靠為什麼呀！我就算臉滾鍵盤刷個ABCDE都能把對方嚇退幾步。」
「那你刷吧。總比你只能重複ABCDE念經來得好。」
「……靠！你嘚瑟什麼，你會的就比我多嗎，四六級過了嗎啊GRE知道嗎哈哈哈就你還來笑話我！」
葉修無語，於是放了波大招：「怪不得沒女朋友呢，就一話嘮。」
「我靠！你怎麼知道我就沒有。」
「那你有麼？」
「……。」
「那不就結了。」看著黃少天憋屈的臉，葉修笑得有點手抖，煙灰又颯颯地往下飄。
「……說得好像你有過似的！像你這種整天只知道榮耀的大齡宅男，別說牽女孩子的手了，恐怕連喜歡的人也沒有過吧，知道心動的感覺嗎知道嗎知道嗎知道嗎，要不要回去補一點偶像劇找回一下初戀的少男心。」
葉修以一臉“你說的難道不是你自己嗎”的表情打量著他，又悠悠然吐了個菸圈。
「哥這麼帥，必須有過啊。」
2.
喻文州覺得今天的黃少天很不對勁。
他看了眼訓練室的掛鐘，七點過三十二分，其他人早就放飯去了，只剩黃少天一個人還坐在自己的電腦前做基礎訓練，還愣是一句話沒說。從下午三點半開始的訓練至今，黃少天保持這樣詭異的沉默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
他知道葉修大概已經跟黃少天說過了關於戰略的事宜，但誠如他對於黃少天的了解，這絕不是黃少天此刻安靜如母雞的主因。
「少天。」他走過去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竟然意外地把那個人嚇了一跳。
「哦是隊長啊，有什麼事嗎？」他摘了耳機轉向身後的人，順便把臉上那道糾結的表情收了收。
「該吃飯了。」
黃少天看了一圈訓練室，又看了看電腦上的系統時間，忙不迭跳起來連聲道歉。他們本來就是同隊，訓練完一同吃個飯討論下戰術或者戰隊八卦已經是這麼些年來雷打不動的事情，他知道喻文州拖到這個點還沒去吃飯，當然是為了等他。
不知道這個點了食堂還剩下什麼，他覺得怪不好意思的，一直推著喻文州的背走出大樓。
「隊長抱歉啊，今晚我們就出去吃吧，你想吃什麼都行，我請！」黃少天一拍胸口，兩人這麼熟了，喻文州也沒理由跟他客氣，答了聲好就低頭去翻手機的美食推薦APP。
夏天的傍晚還亮堂著，但路燈和七彩的廣告牌都紛紛亮起來了。黃少天並肩和喻文州走了一路，除了討論吃什麼，黃少天基本沒再怎麼吭過聲。
「少天有心事？」喻文州很自然就打開了話頭。
黃少天本能地想反駁，但一看到自家隊長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又深諳自己必然瞞不過他，只好點頭承認：「嗯……算是吧。」
「什麼心事，能說來聽聽麼？」
「哎其實也不是什麼心事，就是知道了個挺不得了的……秘密。」
「哦？什麼秘密？」
說是秘密，當然就不可能隨便說出去。黃少天當然也不是那種七嘴八舌的人，雖然他話多，但到底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他心底還是能拿捏點分寸的。但他和喻文州真的太熟了，熟到這個話題車轱轆了下來，兩人都渾然不覺自己此刻在討論的是第三個人的事，對話就這麼自然地接續下去。
「老葉那傢伙啊……居然談過戀愛。」他以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看向喻文州，喻文州倒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溫溫地笑了一下。
「呵呵，難道是和蘇妹紙嗎？」他也只是略作猜測，畢竟那兩個人關係有多親密，全榮耀圈里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不是啊……」黃少天痛心疾首地欲言又止。
「那還能是誰？」
「這我哪知道啊。」
「那你怎麼就斷定不是蘇沐橙呢。」
喻文州笑著推開了餐館的玻璃門，黃少天站在門外，有些猶豫地看了自家隊長一眼，又有點彆扭地擠出句話來。
「因為他說是男的啊……」
//T不知道還有沒有BC...